第151章
为了庆祝万寿节, 从皇宫到京城内外到处都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等大字,甚至连京城外的路上都设有彩坊。
万寿节当天, 康熙在大殿之上接受王公大臣的朝贺及进献寿礼。
有资格进献给皇帝当寿礼的,不外乎前朝古玩、当朝奇珍、翰墨书画等物, 随着一样样寿礼被呈上来, 本就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越发显得琳琅满目。
毕竟是自己的大好日子, 康熙今日心情还算不错, 高座于龙椅之上, 时不时微微颔首。
待到阿哥们按照顺序献上各自准备的寿礼,康熙看完胤祁的礼后主动问起来:“承安给阿玛准备了什么?”
阿哥们对此早就习惯,在场的王公大臣以及过来献寿的外藩使节听到他自称“阿玛”而不是“朕”或“皇阿玛”时,面上不显,心里都在暗暗咋舌,觉得这位小阿哥果然受宠。
小家伙听到他的话, 直接跑上去来到他身边, 捂着嘴巴卖起关子来:“阿玛你猜一猜呀~”
大概是这里人多,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缺牙齿的小家伙又开始捂起嘴巴来。
“朕不猜。”康熙说完见他连自己鼻子也捂上,将他的手拉下来。
承安想到今天是他生辰,也没非让他猜,张开双手搂住他抱一下后道:“那阿玛你看好了,不要眨眼哦~”
康熙看他这么卖关子,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下一秒, 小家伙身上金光一闪,随即就变成金龙的模样。
幸好他如今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大小,否则这大殿都未必能装得下他。
康熙和阿哥们看到他化成金龙只是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在场的其余人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其中一位老大臣甚至不小心揪下几根自己的胡子, 惹得旁边的同僚打趣道:“你莫非也是叶公好龙不成?”
“胡说,我只是一时惊讶。”
殿中人多,小家伙变成龙后感觉有些施展不开,发出一声龙吟就直接飞出去。
康熙领会到他的意思,起身走下来。
在他的带领下,阿哥们与殿中之人纷纷跟着走向殿外。
外面的场地就开阔很多,小家伙出来后立刻变得稍微大一些。
“承安这是在做什么?”胤祺望着在半空中扭来扭去的金龙有些疑惑。
胤俄猜测道:“他是不是在舞龙?”
他声音不小,话落以后不论是阿哥们还是康熙,继续看一会还在扭动的金龙,发现还真有那么几分舞龙的意思。
大概是受元宵节上看到舞龙舞狮的启发,小家伙觉得别人舞龙还要好几个人一起,而他自己就可以做到,于是想出这个好主意。
说起来,他之前那些舞龙舞狮的表演真是没白看,这会舞起来,刚开始还有些不熟练,没多久就挺像模像样,至少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舞龙。
康熙没想到会收到这样惊喜的寿礼,眼中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一些与康熙比较亲近的大臣察觉到他的愉悦,纷纷开口道:“今日真是沾了皇上的光,才能看到这样有福气的一幕!”
“微臣实在三生有幸……”
一套套奉承话不要钱一样从王公大臣们口中说出来,康熙望着前方还在卖力舞动的金龙,脸上露出笑容。
在发现小家伙舞得太高兴,微微张开的嘴巴时,看到他龙形也缺了颗牙的康熙忍不住轻笑一声。
在场的人看到他龙颜大悦,脸上都跟着露出笑容。
小家伙听到阿玛的笑声,发出一声欢快地龙吟后舞得更加起劲。
“以前那些舞龙都白看了,这才是真正的舞龙。”胤禔笑着道。
胤祉赞同地点头,心说也就小家伙能送上这种别开生面的寿礼。
外面的舞龙舞得再好,又怎么比得上眼前这条真龙,一时间气氛都变得特别好。
胤俄继续看一会后想到舞龙队中都会有个专门举球的人,不由从附近寻了个彩球拿在手中跑上前。
“十哥你去做什么?”胤祯下意识问。
他话落,胤俄已经举着手里的彩球跑到殿前的空地上,顿时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几分。
小家伙倒是与他有默契,看到他手里的彩球立刻明白什么,接下来竟然与他一起配合起来。
“老十真是。”胤祉轻笑着摇头。
有了胤俄的加入,舞龙的场面顿时更加热闹。
在这种大好日子,宫中是有专门的画师候在一旁的,此时画师飞快的画起来,想要记录下这样难得一见得场景。
莫说画师,就是王公大臣们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
殿前的半空上,有哥哥陪着的小家伙越发兴奋起来,刚开始还按照之前看的舞龙动作来,后面就开始自己发挥。
胤俄举着手中的彩球脸上满是笑容,尤其是在发现小家伙一摆尾巴绕着自己飞起来,试图用龙爪抓彩球时。
胤祁年纪还不大,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眼热,转头往康熙所在的地方偷偷看一眼后,大概是觉得他心情挺好,于是大着胆子也从旁边拿了个彩球跑下去。
小家伙看到又有哥哥过来,本就灵活的身形舞动得更加厉害。
片刻后,他终于抢到胤俄手中的那个彩球,仰头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随即飞到康熙面前,小心地将彩球抛进他怀里。
明明只是一个用来装饰的普通彩球,康熙却亲自伸手接过,脸上笑容更盛。
小家伙见他笑着接住,立刻转身去抢胤祁手里那个。
胤祁觉得好玩,举着彩球到处跑。
小家伙低头冲他叫了一声,随即追着他跑。
胤禔瞧着有趣,忍不住也跟着下场。
于是好好的舞龙,转眼就变成夺彩球。
小家伙每抢到一个彩球就拿去送给康熙,以至于他怀里一会就抱着好几个彩球。
这可是真龙,在场的人就是看一天都不会累。
不过他们不累,康熙却怕小家伙累,又欣赏一会就示意他不必再舞。
小家伙累倒是不累,不过听到他喊自己就立刻变回来。
康熙牵着他进入殿中后,摸着他脑袋表示自己很喜欢他送的这份寿礼。
小家伙听到他说喜欢,直接笑弯了眼。
“怎么不说话?”康熙注意到他笑都紧抿着唇,不免多问一句。
“阿唔呜等……”
小家伙闭着嘴巴呜呜几句后,转身找个茶杯将口中含着的牙齿吐出来。
却原来,他刚才变成龙时玩得太高兴,一个不小心把本就快掉的牙给玩掉了,所以后面才一直紧闭着嘴巴。
这会变成人,牙齿还含在他口中,不过大概因为这颗牙是龙形时掉的,虽然跟着他人一起变小了,但形状还保留着龙形时的特点,看起来有些尖尖的。
“牙掉了怎么不赶紧说。”康熙见他这牙还不知在嘴里含了多久,庆幸他没不小心吞下去。
小家伙伸手将茶杯里的牙齿洗洗后举起来道:“阿玛送给你,可以戴在脖子上!”
他之前在街上玩时,买过狼牙项链,大概是发现自己这颗牙比狼牙还好看,才忽然有这个想法。
“哪有……”
康熙本来想说哪有人会送自己的牙齿,话说道一半想到这可是龙牙,顿时有些没话说。
最终康熙伸手接过他送的这颗牙齿,不过没舍得让人打孔穿起来,而是同样用玉盒收藏起来。
不得不说,小家伙送的寿礼令康熙很是惊喜,感觉这个万寿节都变得更加有意义。
当天晚上,康熙亲自作起画来,画中是小家伙化身金龙舞动的模样。
“阿玛在花我~”小家伙凑过来看清他画的内容后,笑得露出今日刚掉的牙。
康熙没说话,继续画起来。
他画着画着,小家伙忽然觉得不对劲,指着龙嘴的位置道:“阿玛这咿少了一颗牙次呀!”
“这里本来就没有牙。”康熙语气透着笑意。
他之前还没往小家伙掉牙后龙形的方向想,还是今天看他变回来才发现,原来掉牙会影响到龙形。
这么看来,康熙觉得之前同意他不剃头还是明智的,不然想想一条本来威风凛凛的金龙头顶光秃秃的,实在……
小家伙不乐意地张开嘴巴道:“唔这咿有牙次!”
康熙看到的是他之前掉的那颗牙,仔细看的话,那个位置确实已经长出一小部分。
当然,小家伙今天又掉一颗牙,现在牙齿上已经有两处豁口。
康熙看到他边张嘴边说话,口水都快流出来,顺手拿帕子替他擦一把后道:“行,你说有就有。”
他话落,提笔画了个牙尖尖出来。
要是他一开始就画一个牙尖小家伙肯定不满意,但他从不画到补上牙尖,小家伙便没再说什么。
等康熙画完画,时候已经不早了,就在他准备送小家伙去隔壁休息时,小家伙却是径自跑向他的寝殿内。
康熙跟在后面,在他准备爬上自己床时一把拎住他的衣襟:“今日你又有什么理由?”
小家伙转头软乎乎地冲他笑起来:“阿玛我又掉牙次了!”
“换一个。”康熙拒绝再听这个理由。
毕竟自从他开始换牙后,天天不是说牙齿掉了,就是说长牙不舒服,以此为理由已经很久没自己睡过。
小家伙眨眨眼,直接转身抱住他道:“今天是阿玛的生辰,我想陪阿玛咿起睡呀~”
听到他拖长的小尾音,康熙很想拒绝,但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眸,最终还是看在他今日送的寿礼的份上同意下来。
小家伙见他松口,立刻仰头在他脸上啵啵了两口。
“多大人了还如此。”康熙嘴上嫌弃,却亲自动手将他抱到床上。
“我的阿玛是最好的阿玛~”
“我的阿玛是最厉害的阿玛~”
小家伙边在床上打滚边大声喊,一句接着一句,直甜到某个老父亲心里去。
康熙见他这会倒是不嫌弃说话漏风了,上床坐下后拍拍他的小屁股道:“消停会,不累吗?”
小家伙摇摇头,随即爬起来挨着他道:“阿玛我今天舞龙舞得好不好看?”
康熙觉得别人那是舞龙,他这分明是舞自己。
想是这么想,见小家伙期待地望着自己时,他还是含笑点头。
得到他的认同,小家伙立刻开心地笑起来,边笑还没忘记夸:“哥哥们送的礼物也好。”
“好,你们送的都好。”康熙顺着他的话说完,又额外多说一句,“但还是你的最好。”
小家伙听到他说自己最好,高兴得直接在床上又打个滚。
康熙伸手将他抓回来,伸手拍着他开始哄人睡觉。
小家伙感受着他的拍拍,没一会也抬起自己的小手跟着拍起他来,嘴里还道:“阿玛你也快快睡哦~”
康熙感受着身上轻拍的小手,唇角微微上扬。
*
万寿节结束后,康熙再次收到与立储相关的奏折。
其实自从二废太子后,就经常会有请立太子的奏折送上来,康熙收拾几个人后会消停一段时间,但过一段时间又会有。
不过比起之前,如今还敢上折子的人倒是委婉一些,大概还是怕被收拾。
康熙随手将折子丢到一边不准备理会,但看过的东西也不是说忘就忘的,多少还是有些影响他的心情。
自从当初夺嫡之事闹成那样后,康熙其实就不准备再立什么太子,但他心里也在考虑继位者的事。
他的儿子不少,但若说让他放心将江山托付下去的,还真有些难挑。
老大就不用说了,当个将军还行,当皇帝根本不合适,康熙还真没考虑过他。
老二原本是他认定的继承人,但经历两废后便没那么合适,而且胤礽如今似乎也没有那个心思。
老三文气比较重,同样不适合。
老四严于律己,同样严于待人,他若上位或许能做个好皇帝,但只怕朝中大臣对他畏多过敬……
老五是太后养大的,只这一点他就不会考虑。
老七天生脚疾,更是不必说。
老八倒是在朝中得人心,但他那个性格更适合当个贤王,而非皇帝。
老九、老十一个爱做生意、一个康熙都懒得说,完全不必考虑。
十二是在苏麻喇姑身边长大,同样不合适。
十三性格侠义,可以当贤臣,却同样不适合为帝。
十四这些年表现康熙倒是挺满意,但他觉得这个儿子天生将才,或许更适合当大将军。
至于再后面那些儿子,都未必如前面的兄长,康熙自然更不会考虑。
康熙明明将相关的奏折丢到一旁不准备理会,却不知不觉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在心中思量起来。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阿玛”。
康熙不必抬头就知道是谁过来了,没好气道:“你不好好读书,总往朕这里跑什么?”
“我想阿玛了嘛~”小家伙说完已经凑过来趴在他膝头,仰起脸笑得十分灿烂。
康熙对上他的笑脸心里忽然一动,抬手示意在场的人都退下后,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
小家伙挨着他坐好后仰头问:“阿玛你为什么让人都下去?”
“朕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
“朕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康熙表情微微严肃。
康熙之所以动这个念头,倒也不全是因为宠爱这个小儿子所以感情用事,而是他觉得,以小家伙和哥哥们的感情,或许他上位对所有人都好。
毕竟即便胤禔等人现在看起来关系都还不错,但曾经那些明争暗斗依旧无法磨灭,不论他们谁上位,其他人的结果都存在不确定性。
至于小家伙年纪太小,康熙想到自己当初继位时也才八岁,觉得自己多撑几年,以他的聪明,只要愿意好好学,肯定没问题。
而且康熙看得出来,胤禔等人对他都是真心宠爱,即便人心易变,至少胤禔、胤礽绝对会全力辅佐他。
康熙越想越觉得他合适,然而小家伙却是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不想!”
“为何不想?”康熙诧异地望着他。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想而不敢承认,但康熙了解小家伙,知道他说不想那就是真不想。
“当皇帝多累呀。”小家伙想到他每天要起那么早,再看看面前龙案上高高堆起等待处理的奏折,拍拍他的背道,“阿玛你辛苦了。”
康熙听到这个理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可是当皇帝好处也很多,所有人都听你的……”康熙向他描述着当皇帝的好处。
小家伙还是摇头:“那我也不想当。”
“为何?”
“太累了。”
康熙想到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连命都可以不要,结果他却因为嫌累而不想要,有点想打人。
“那你就忍心看阿玛天天这么累?”最终康熙还是忍住没动手,而是问。
小家伙当然舍不得他这么累,摇摇头后想到一个办法:“不然让哥哥当吧!”
“那你就忍心他们累?”康熙睨他一眼。
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家伙舍不得阿玛累,自然也舍不得哥哥累,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歪着脑袋思索起来,片刻后眼睛微微亮起来:“有了!让哥哥们每个人都当一天,轮流来就不累了~”
康熙听到他把当皇帝说得跟儿戏一般,这次是真有些想打人。
小家伙看到他把手抬起来,立刻伸手将他的胳膊抱进怀里:“阿玛你干嘛?”
“朕想敲你两下,还一人当一天,你怎么不说让他们一人当一个月?”
“那也可以啊。”小家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康熙气极反笑:“你可真聪明。”
小家伙总感觉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不过听到他夸自己还是立刻冲着他笑起来。
就这么个大聪明,康熙觉得真让他上位,他说不定真敢让哥哥们轮流当几天皇帝试试。
“走走走,读书多上点心,别总往朕这里跑。”康熙没好气地挥手赶人。
小家伙已经知道“多上点心”不是“多,上点心”,不过却故意道:“上什么点心?”
“胤祕你是不是真想讨打?”
“阿玛我这就回去读书!”承安听到自己的大名都出来,立刻起身往外跑。
康熙目送他匆忙的背影,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算了,也不急……
康熙心里想着,不过随后却是将写那封奏折的人收拾了一顿。
三月底,御花园里的桃花逐渐盛开。
每年桃花刚开的时候,承安都喜欢往桃花林里跑,为此康熙还特意让人给他在那边做了个秋千。
正好赶上月底有一天休息,小家伙于是邀请哥哥们一起来桃花林玩。
哪怕他如今是在跟着胤礽读书,阿哥们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起前几年来说还是减少许多,所以难得遇上他休息,自然都愿意暂时放下手中的事过来陪他,顺便放松放松。
今日阳光正好,洒在桃花林上,让盛开的桃花看起来更加娇艳。
这样的景色本就令人心情愉悦,更别说旁边还有这么多哥哥陪着,自从到御花园后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四哥你猜我哪只手里有桃花?”
阿哥们赏花时是安静地欣赏,小家伙却是边看边玩,这会又忽然举着两个小拳头跑到胤禛面前。
胤禛随手指向他的右手:“这只。”
“没有哦~”小家伙张开右手露出白嫩的手心,笑着让他再猜。
一共就两只手,胤禛见他还让自己猜,自然指向他的左手。
“四哥猜错了,这个也没有哈哈哈哈……”
小家伙给他看完同样空空的左手,笑着跑开。
胤禛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倒是胤祥借机追上去道:“好啊,你还敢耍四哥玩!”
小家伙看到他追自己,立刻边笑边叫起来。
“哒哥快帮我拦住十三哥!”
胤禔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没立刻帮忙,而是笑着看他跑。
小家伙发现他不帮忙,立刻跑到他身后往他身上爬。
胤禔怕他摔着,直接蹲下来任他爬到自己背上。
“哒哥快跑,不能被十三哥抓到!”小家伙趴在他背上,拍着他肩膀催促。
胤祥本来只是逗他玩,都已经没追了,听到他的话,只能重新追上去陪他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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