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离弦之音，仿佛一片星河爆炸，又好像世界崩毁的声响，比混沌闪电还要震人心魄。

    映照的诸天道海之下，似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极光，撕裂了大宇宙，一颗又一颗璀璨的大星浮现，苍茫的箭势，如在这天地间，拉开了一方亘古的卷轴，黢黑的画布上，星光灿烂。

    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箭的轨迹，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掌握有虚空与时间极速的苏乞年，也不禁深吸一口气，这一箭堪称他此生见过的最可怕的一箭，不是因为不够快，而是因为太快了，在这一箭与暗王光灭之间，一切虚空与时间，都被凝固了。

    诸王神情肃穆，哪怕是四师兄冷风几人，也露出了郑重之色，蕴养了近千年，就是为了这极尽一箭。

    在苏乞年感来，昔年纪元之墓前的那一箭，与这一箭相比，无疑有着天差地别，那一箭，本就不是为了那九日王而准备的，更像是在磨砺箭锋，加之这无空海眼下的境遇，数百近千载光阴，这一箭终于孕育而出。

    暗王光灭静立不动，似乎被这一箭定住了，成为了画中的虫蠡，动弹不得。

    “亘古黑暗，万世不磨，恒古恒今！”

    突兀的，就在那一箭及身的前一刻，暗王光灭开口了，有宏大的道音响起，仿佛那凝固一切虚空与时间的一箭，从来未曾禁锢得了他，他成为了那璀璨星空下，唯一的不朽，任凭沧海桑田，世界生灭，古今变幻，他就立在那里，成为驻世唯一。

    一身黑袍虚淡下去，似沉入了亘古黑暗，不朽不灭。

    他双手蓦的合十，将那黢黑如星空的大箭夹住。

    嗡！

    黢黑的大箭铮鸣，宛如通灵一般，在那双虚淡，而洁白如玉的手掌间剧震，仿佛那夹住的，不是一杆大箭，而是一头古老的天龙。

    极尽的破坏之力，掀起有若实质的滔天骇浪，席卷这片白茫茫的虚空，令气运石台上浓稠的紫气，都剧烈翻滚起来，石台中央，帝位轻鸣，若有所感，白茫茫的虚空边缘，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血色。

    嗯？

    大师兄洛生挑眉，察觉到些许异样，手中石质的打神鞭轻震，虚无中，无数古朴的阵纹浮现，似烙印了永恒，朝着八方虚空渗透。

    轰隆隆！

    虚空边缘，那血色一下沸腾起来，乃至隐约可以听到无尽的哀鸣声，那是冤魂在哭泣。

    这是……

    大师兄洛生眸光一凝，而后罕见的震怒了，那血色中裹挟的，分明就是数以百万计，乃至千万计的人族冤魂，甚至还远远不止，随着他勾动阵道之力，渗透虚无，越来越多的血色被逼迫出来，或者说，早就沉寂在那里，只是被某种手段掩盖了，而诸王交手，迸发的杀伐气与汹涌的破坏之力，更被接引，成了一种另类的酷刑，在鞭挞那血光中挣扎的众多人族冤魂，只刚刚片刻间，何止千万计的冤魂破碎，无尽的怨死之气沉坠，落入了未知之地。

    “断命师！”

    大师兄洛生一字一顿道，这一刻，目光似贯穿了无尽虚空，去到了界海一角，那是一座孤岛，岛上几间茅草屋，屋前晾晒着几张渔网，岸边的礁石上，一名须发皆白，面无褶皱的老人握一根青黄竹竿，在静静垂钓。

    而随着大师兄目光落下，老人的身影顿时如梦幻泡影，一下溃灭，杳无痕迹。

    轰！

    也就在这一刻，那暗王光灭掌心，黢黑的大箭发光，诸天星光都似乎汇聚在了这一箭中，冥冥之中，仿佛可见一片苍茫星空，一缕箭光划过，群星陨落。

    噗！

    下一刻，黢黑的大箭挣脱了那洁白如玉的手掌，一下洞穿了那虚淡的黑袍，没入了无尽黑暗中。

    也就在此刻，手握石弓的二师兄祁清，气息一下萎靡了数倍不止，苏乞年一步迈出，出现在其身侧，一只手按落在其肩头，发现这位二师兄为了射出这一箭，一身精气神几乎枯竭，每一寸筋骨都崩裂了，尤其是不朽意志，极尽黯淡，甚至连境界，都生出了退转的迹象。

    不敢怠慢，苏乞年勾动战体天地，蕴藏着无尽生机的原始战血，冲入其体内，纯净阳和的生机滋养其身，勉强令其精神一震，但若想彻底恢复过来，就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做到的，已经近乎伤到了根基，需要足够的时月来慢慢蕴养。

    更重要的是，此刻诸王都察觉到了虚空边缘的异样，哪怕是黑暗诸族的无上生灵，都有些错愕，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屠戮的人族，似乎并没有这么多，且此前血祭天心，应该都消耗殆尽了，怎么会还有如此浓稠的血色，甚至远远超出了此前他们的血祭之数。

    “暗王！”血光王语气微冷，看向那一袭黑袍的黑暗一族的绝世王者。

    “命运的轨迹，不允许太多的变数。”

    暗王光灭的声音响起，一如此前的温润，他低头看一眼胸口，那贯穿而过的箭孔，似有星光点点，在双手掌心，更有两道璀璨的箭痕，若开天辟地的光，在净化他周身的黑暗。

    不理会那位血光王，乃至众多黑暗诸族的无上生灵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暗王光灭看向那一身兽袍，蛮荒气息浓烈的二师兄祁清，赞叹道：“箭道沉寂，这一箭，放眼星空下，即便是星辰一族亦不能及，诸天百族，以你为尊。”

    “可惜，还是没能葬了你。”二师兄祁清冷冷道。

    “只要这世间有光明，就有黑暗，你净化不了黑夜，自然也埋葬不了我。”暗王光灭轻笑道，“你该庆幸，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光明，永昼亦会带来毁灭。”

    随着其开口间，那胸口的箭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星光黯淡，箭痕磨灭，那一身黑袍轻舞，立在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过，就连气息，也无半分紊乱的迹象。

    “你到底是谁。”

    有清冷的声音响起，那是大师兄洛生，两大绝世王者的目光，再次在这气运石台上空交汇。

    嗡！

    白茫茫的虚空之上，诸天道海哀鸣，似乎难承其重，在下沉，渐渐落到了虚空之下，落到了两大绝世王者的脚下。

    “果然是举世难觅的阵道宗师，居然能窥破命运的天壁。”

    暗王光灭赞叹一声，而后摇头道：“只是已经晚了，命运的磨盘已经转动，谁也逆转不了命运长河的方向，即便阵道宗师有逆乱天命之力，也难敌天数，安静等待，你们将要迎接的，是伟大的一刻。”

    “废话！”

    大师兄洛生冷喝一声，毫不犹豫扬起了手中的打神鞭，石质的鞭身能有四十九节，此刻迸发出恐怖的混沌雷光，照亮了九天十地，成片的阵道符文在虚空中浮现，似烙印了永恒。

    轰隆！

    打神鞭甩动，如一道灰色闪电，超越虚空，逆乱岁月，面对这一鞭，暗王光灭只感到诸天道海都将他抛弃了，黑暗本源在躁动，竟有离体的迹象，仿佛上下四方，古往今来，都要将他排斥出去，湮灭在诸世间。

    “果然是打神鞭，真是令人绝望的强大。”

    暗王光灭动容道，却不见半分慌乱，在他足下，一朵古朴的黑莲由虚化实，缓缓浮现，却在逆乱的岁月中，准确无比地迎上了那一记打神鞭。

    哐！

    有恢宏的金属颤音，令诸王都忍不住倒退，承受不住那股流溢的气韵，哪怕是真王体，都几欲裂开。

    苏乞年却凝住了目光，那在近古第三纪元，连大帝都承受不住的打神鞭，居然被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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