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是不可能坐牢的……”

铁棠沉思片刻，陡然问道：“若是你我回去之后，还能否再借《回梦心经》出来？”

“当然！”

“不过那并没有什么用。”

“这样就好，起码我们还有一点保障，那就先带我回去吧！”铁棠有了决定。

盘轩挠了挠头：“你确定么？倘若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不妨现在试一试。

虽然回去之后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再出来。

但是——

也怕万一有什么额外力量干扰！”

“我明白你的意思。”铁棠点头又摇头：“但如今仅凭先天真灵，我的确没有办法。

可若是回去之后，让我真身迈入超脱……

那时候。

我能尝试一些法门。”

“哦？”

盘轩眼睛骨碌一转，立即准备施法：“确定？”

“走！”

……

《回梦心经》的力量远不如《无间劫典》，但它本身的奇特、神异之处，丝毫不逊色后者。

当铁棠再次睁眼，已然回复了先天真灵的先天一炁模样，只剩淡淡幽光。

四周是无穷黑暗，既安静又神秘。

“又是这里……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搞鬼。”盘轩心中暗骂。

铁棠试图催动永恒气息与气运之力，去窥探这个世界。

但他念头刚起……

一股恐怖而又柔和的力量降诞，将所有念头都压了回去。

这一次。

连永恒气息都蜷缩蛰伏，恍若灯火将熄。

“不要这么做！”

一道威严而又疲惫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

很熟悉……

以至于铁棠一听就知道是谁。

他永远不会忘！

此刻的铁棠很想大喊，很想开口，可展现出来的只是先天一炁微微的晃动。

咚！咚！咚！

幽暗中仿佛有一头太荒古兽在走出。

盘轩心神撼动，知晓正主来了。

他没注意到，一旁属于铁棠的光亮在疯狂涌动。

“我很累！”

“真的坚持不住了！”

黑暗中的声响停止，一道暗影轮廓出现在盘轩、铁棠的视野当中。

那是一道顶天立地的伟岸人影。

“燧人先祖战死了，伏羲先祖也死了……都死了……就剩我一个。”

“如今……”

“连我也要死了！”

“铁棠……很遗憾，我没能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抱歉！”

“我不想将未来的一切全部压在你身上。”

“毕竟……连我自己也没做到，不是么？”

“竭力去做你能做到的吧，可能有希望，也可能没有！”

“替我告诉大姝，我对不起她，但我永远是那么爱她……”

“可惜……”

最后的话语落下。

神力如潮，推动着两团幽光，消失在这无尽的幽暗之中。

……

……

“师尊！”

当铁棠大声嘶吼着喊出这句话后，四周依旧是同样的幽暗。

可这里不是之前，这里是太初元境。

盘轩刚想开口，可他目光一转，整个人却呆住了。

铁棠早已泪流满面。

“够了……师尊，时间足够了……”

“你不要死……”

“不要死……”

……

盘轩默然无语，心中呢喃：“大尊王么……原来如此。

你隔断了时光长河，也隔离了整个大商时代，所以刚刚那里……是断裂的无间之域。

想要进出大商时代……都需要你的认同对吧？

厉害，厉害啊！

凭借这门窍穴大道么？

理应做不到这种事才对，你是如何成为无量的……”

几乎在一瞬间，盘轩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站在一旁，将自己所知缓缓道出，希望这可以平复铁棠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

铁棠清冷的声音响起：“诸世录是无量之躯，能否助我师尊退敌？”

“这个……”

“很难！”

盘轩没有隐瞒：“我虽是无量存在，但真身的本意，是希望借助无量的特性，让我永恒地流传下去，让后人知晓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相对于真正的无量而言……我的手段太少了！”

“无量这么弱？”铁棠坚定而凌厉地眼神扫视过来，让盘轩都下意识一抖。

他意识到不对，立即大声喝道：“怎么弱了？”

“我好歹有真身的三成记忆，就算真正厮杀起来，我至少也能拖住一两位无量存在！”

“那就好，我带你出去。”

铁棠说完这句话，立刻盘膝坐下，催动沉寂许久的真身气血。

他要将过往三百年的记忆、理论，全数化为实践。

肉身神力大道！

丹田法力大道！

紫府元神大道！

神拳、神速，天刀、神剑……乃至最后的无间梦域道……

八条大道，将后世正统的阻碍、迷茫全数扫清，前方只有无限未来。

这八条大道，每一条都不如后世的全面，但每一条在自身的领域都足够突出，甚至太过突出。

想要一口气融合这八条大道，根本没有一丝可能。

哪怕是铁棠，是大尊王，是秦尘，是厉沧海，是历代所出现过的任何一位正统开辟者。

无论是谁，凭借一己之力，都做不到！

所幸。

铁棠并非一人。

刹那茧内足足有三百多位超脱至尊，再加上秦尘、厉沧海、自己三位正统开辟者。

得道者……多助！

集结那么多人的智慧，再加上永恒烛台与三百年的光阴……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残缺总纲的出现，让铁棠对神秘经文也不再是一知半解。

此刻。

他也做出了决定！

“道祖……”

“你到底是哪个混蛋？”

铁棠一声怒骂，然后是一声声极为凄厉、骇人的巨大嘶喊。

“啊啊啊啊……”

在盘轩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中，铁棠的右掌五指，已经挖穿了自己紫府眉心！

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流淌出来，顺着手臂，很快打湿了锦衣，又将幽暗清净的太初元境……染红了一片。

“啊~”

“命运……你也摆布不了我！！！”

“气运之力……给我出来…………”

铁棠五指如钩，手臂深入紫府万万里，将躲在最深处的那片深蓝之海抓了出来。

剥夺气运——

是他做出的取舍！

永恒气息与气运之力，他如今只能二选一，没有多选的能力！

而最终倒向永恒气息……

皆因，道祖所说过的话语。

皆因，这是道祖留给自己的钥匙。

为了使用这把破钥匙，铁棠不得不彻底将气运之力剥除。

然而。

运身乃是天定，乃是命运认可。

岂由人选？

铁棠刚挖出那片深蓝之海，就感觉一阵心悸，本就血淋淋的面孔显得更为瘆人。

“别怕！”盘轩走了过来。

“就算是命运大道，也不可能将力量渗透入太初元境！”

“除非……”

铁棠眉头一皱：“除非什么？”

“除非命运亲自下场来对付你。”盘轩随后又摇摇头：“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算哪根葱？

命运大道能够时刻记录你，就已经是天大宠幸，想让它亲自下场……

那都不是你够不够格的问题，而是命运本身出了问题，它才可能这么做。”

“盘兄的三成记忆里面……是不是剥夺了人情世故，没有教会你说话？”

“啊？”

盘轩挠了挠头，继续攻击：“羞辱性是强了点，可这是事实，你得认！

按书中记载……

命运大道只有过两次亲自下场。

一次是对付盘武真人，一次是镇压太初天道。

你觉得……

你够得上他们哪一个？”

铁棠不语，只是默默抽出残余的气运之力。

先天真灵、元神、魂魄、肉身……都有或多或少，丝丝缕缕的气运之力附着，乃至融合在内。

这是一个残酷而又庞大的举动，耗时许久。

铁棠越抽越是心急，他恨不得立刻晋升超脱，然后回到大商，去寻找大尊王的踪迹，去竭力挽救那即将出现，乃至已经出现的死局。

可他越是心急，越是出错。

咔嚓~

仿佛琉璃镜碎，一大块元神碎片被他活生生剥离下来。

剧痛伴随鲜血而来。

盘轩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样下去……他没死，你得先死了！”

“何以教我？”铁棠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欲速则不达，道理谁又不懂呢？

“这篇功法，你试一下，我不担保一定可以。”盘轩手一挥，半空出现了上万个斗大金字。

铁棠仔细一看。

《混沌玄胎诀》！

“看来我的确急火攻心，连自己的本事都丢了。”

“呼~”

铁棠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凝神静气，随后催动神凤的涅槃之法，让自己化作混沌未辟中的一枚玄胎。

滋滋滋……

丝丝电弧闪烁，幽暗蛋壳逐渐覆盖住铁棠全身，丝丝缕缕的道纹好似龙蛇在表面游动。

即便将自身化作玄胎精气，可气运之力依旧如影随形。

这本身就是世间最为高等的伟力之一，无论是何种形态，都不会轻易离开原主。

秦尘为了夺得三者之力，也不得不杀了三位原主，才能将天命、气运、造化剥离出来。

铁棠如今要脱离气运之身，难度不会比杀了自己简单多少。

“元神大道，万劫不灭，法力大道，伟力无边！”

“老朋友……我就用这两门大道，抽你出来。”

“不朽三身！”

伴随铁棠的心意转动，他的元神缓缓分裂，那是属于元神大道的伟力，能够将元神分裂为三身，三位一体一起修炼。

不过这次分裂，铁棠乃是有意识而为之。

他将附着于元神的气运之力，都催动到一个地方，然后将那一片的元神，单独分离出来。

如此一来。

铁棠就得到了两份纯净无暇的元神，以及一份布满气运之力的元神。

嗖！嗖！嗖！

三份元神摇身一变，变成了三个铁棠。

“法力星海！”

三大元神齐齐开始修炼，铁棠原本的顶峰仙皇境修为，被分成了三道长河，汇入三大元神丹田之中。

轰隆隆！轰隆隆！

浩大的法力波动，哪怕在玄胎之内都宛如雷鸣。

嘭！

当第一滴属于法力星海的法力出现，让丹田都为之一震，仿若高山坠落下来。

可想而知……内里蕴含的法力该有多么恐怖。

“这样的法力……啧啧，这还是我受到限制的情况。若是让那位开辟者来修炼，恐怕同境中还要胜我数倍。

难怪他敢将功法名字冠以‘无量’之名。

此等法力，无边亦无量。”

真正修炼起来，铁棠才明白那些走在道路前沿的先贤，即便不知前路，依旧丝毫不弱后世之人。

他们的才情智慧，实在太过惊艳。

“法力星海已成，道友，得罪了！”

“得罪了！”

两个铁棠，突然齐刷刷看向另一个浑身湛蓝的铁棠。

“来吧！”后者坦然受之。

法力大道除了法力星海，也有多门大神通、大绝学，不过铁棠此刻要做的……只是其中一种。

法力熔渊！

法力熔渊，能在敌人体内种下法力熔炉虚影，持续抽汲其精血转化为己用。

两大元神在气运元神体内种下法力熔炉虚影，然后要运用法力大道诞生的法力，抽取气运之力，而非精血。

这一点……

铁棠并没有把握做到。

不过此时处在混沌玄胎之内，三个铁棠又都是元神之躯，并非实质肉身。

即便想要抽取精血，也是不可能的事。

轰！

轰！

伴随两大元神催动熔炉虚影，气运元神当即哼唧一声，口中溢出丝丝缕缕的元神之力。

“这是在磨灭我自身的元神啊……”

但这个举动，也带来了好消息。

丝丝缕缕的气运之力，也被抽离了出来。

“两位道友，不必犹豫！”

气运元神大喝：“元神大道，一体三身，拼着磨灭一身元神，也要彻底抽离气运之力。

渡过此劫，亦可借机炼出【劫念分身】！

有了劫念分身，便可施展【寂灭涅槃】之法，再塑元神！”

“好！”

“好！”

其实三大元神，都是铁棠一人之意识，并不存在三个意识。

有这样的对话，本质也是铁棠自身念头的体现。

……

玄胎之外。

盘轩只看到眼前的大蛋壳不停抖动，内里仿佛打雷一般，时不时惊天巨响传出，偶尔还有不似人声的嘶吼、咆哮。

“糟罪吧……没办法，若不是气运之力，你也不可能这么快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三天。

五天。

七天。

足足十天时间过去，混沌玄胎依旧如初，只是内里的动静小了十倍。

就在这时。

快要睡着的盘轩，突然听到幽黑玄胎里传来浩大道音。

“后世晚辈，第九百九十九位正统开辟者，铁棠……”

“恭请永恒降临！”

盘轩眼睛眨了眨，颔首道：“这个态度就对了……先天无量的永恒气息，不是你想驱使就能驱使的。”

又过了小半柱香。

咔咔……咔咔咔……

混沌玄胎开始碎裂，内里酝酿许久的铁棠终于涅槃完成，破壳而出。

啪嗒~

青筋虬结的脚掌率先踏出，两条钢浇铁铸的长腿接着出现，花岗岩般的胸膛缓缓起伏，带动着那双目紧闭的六阳之首。

盘轩定睛一看。

在铁棠的紫府眉心，浮现一个极为立体，好似千面、万面菱镜的神秘图案。

“永恒族的图腾契约！”

“永恒气息承认你了么……”

唰~

铁棠睁开双眼，目光直接略过盘轩，看到了立在太初元境中央的天道碑。

这个古怪的石碑，原本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无法看到它的全貌。

而这一次……

铁棠看到了它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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