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杀不死吗？

那毕竟是至高无上、永恒不变的命运大道啊！

同样的疑问，不仅在每个人心中萦绕，就连直面命运伟力的铁棠，此时也有了一丝疑惑。

“莫非……”

“今日我就要葬身于此？”

东海荒神木内。

铁棠连骨架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头骨悬浮虚空，周围是无尽的黑灰丝线，密密麻麻，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犹如金玉般的头骨眉心，永恒印记大放光明，千面、万面的菱形印记将整个头骨彻底包裹。

也是凭着永恒气息的伟力，铁棠才能至今屹立不倒。

“我仅仅只是剥夺了气运之身，竟然就要遭受如此恐怖的命运惩戒。

秦尘却是直接斩杀了三身之主，她惹下的因果……只怕要比如今的我还要厉害万倍。

难怪她会说，一旦命运对她出手，绝对是十死无生，难逃死劫。”

铁棠心中不禁想起了那位老乡的结局，哀叹无比。

“逃不过啊，她的确不可能逃过，最终也的确是没逃过！比我如今还要厉害万倍的命运出手……根本想象不出要何等实力才能抗衡！

秦尘没有永恒气息相助，只怕就算成为无量，也躲不过命运的猎杀！”

生死之间，铁棠却念念不忘那位梦中客。

就在此时。

神木内爆发一声脆响。

哧啦~

一条黑灰丝线，宛如深海毒蛇，穿透了永恒印记的屏障，直奔铁棠元神而来。

“挡不住了……”铁棠并不感到意外。

与气运之力‘欺瞒’命运不同，永恒气息是在与命运大道直接正面交锋。

两者的难度相差太大太大！

而且作为承受永恒气息的‘容器’、‘载具’，铁棠自身实力相对这两者而言，显得太过弱小。

若非永恒气息也是至高神力，根本就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命运……”铁棠目光紧紧盯着快速逼近的那条黑灰丝线，默默念道：

“这才是你我第一次真正的交手！”

一条条粗壮如龙的筋络长出，覆盖整个金玉头骨，血肉汇聚，毛发激增。

嘭嘭嘭……

海啸轰雷般的心跳响起，鲜血流过，拍击管壁的声音，好似来自远古年间的第一声惊鼓。

铁棠目绽精光，抬起刚刚诞生的壮硕右臂，五指如爪，伸向了古往今来最让人忌惮的命运。

……

桃园。

左相、右相、风冰瑶等人都没有离开，且随着时间流逝，观望的人也越来越多。

东海荒神木晋升超脱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人，谁都知道内里出现了变故。

然而。

就在众人还在等待之际，神树内竟然冒出了第二股超脱气息！

“是铁棠！”右相脱口而出。

“他也迈入超脱了吗？”武穆有些不敢置信。

风冰瑶心中更是无比惊讶。

她清楚知道铁棠的目的是什么！

晋升超脱，并非是他的目的，而只是达成目的后得到的结果。

铸造九百九十九阶登神梯，以绝对大圆满、全盛、完美的姿态登入超脱大道。

这才是铁棠的目的！

如今神树内却传出了铁棠的超脱气息……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似乎是一件大喜事、大好事。

可风冰瑶知晓。

这对铁棠而言……已经是失败了！

“是被命运……逼到了这个地步么……”风冰瑶喃喃自语。

古怪的是。

尽管神树内出现了两股超脱气息，苍穹之上的天道却并没有演示多种赐福。

不知是否被命运大道所镇，难以演化第二位超脱的祥瑞异象。

盘轩目光如水，在察觉到第二股超脱气息出现，立刻便想到了什么。

“亲自面对命运么……”

“那你这一步若失败了……就真要死了啊~”

界碑蹲在一旁，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立刻如弹弓般弹射起来，焦急问道：

“老大，啥情况，铁棠真要死了啊？你他娘的快出手啊！”

“我有手吗我就出？”

“我只是一本书而已……”盘轩负手而立，目光牢牢盯着前方，说出的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

右相闻言，侧身瞄了一眼，嘴巴几次阖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在场之中，恐怕只有他这位天尊，才能真正感受到诸世录，也就是盘轩的强大。

可是……

当面对高高在上的命运之时，谁也不敢说能够挡下命运。

啪~啪~

两声异响，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东海荒神木的褐色树干，陡然掉落了两块门板大小的树皮，露出了内里青白色的树身。

嘭！嘭！嘭！

树身上传来巨响，上面浮现了一道道粗大的拳锋、掌印，好似一头头不屈的凶兽，在奋力挣脱牢笼。

风冰瑶呼吸急促，左右手同时浮现了造化、气运的伟力，跃跃欲试。

轰隆！

五根宛如真龙的手指，带着凌厉剑意，最终还是贯穿了东海荒神木的树身。

但那个人却并没有紧随而出。

“界碑…化剑！”

扎着冲天辫，穿着赤红肚兜的界碑，嘴巴张到了最大，眼睛瞪得浑圆。

“啊？我？”

“不是……哥们，老大在呢……”

盘轩抬起一脚，当即将这小屁孩踢到那只手上。

“哇呀呀~小爷又没说不去，老大你坑我！”界碑大吼大叫，体态却化成了一柄透露惊艳神光的四尺青峰。

啪嗒！

铁棠一把握住这柄极道神兵，当即挥剑一斩，破开牢笼树身，直奔苍穹之上的命运大道而去。

他的双眸都变成了立体菱形，化作了永恒之瞳。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皆与寻常不同。

无数条宛若毒蛇的黑灰丝线垂落，试图将自己吞噬、淹没。

“三百载的苦修……”

“命运~你应当早已见过《玄穹剑墟天经》，彼时彼刻，是否又如此时此刻？”

铁棠挥动界碑化作的神剑，浩瀚剑光宛如归墟潮水，自九重天落下，灌溉整个圣都朝歌。

剑气如潮，剑意如劫。

同样来自正统的神剑大道，在流逝了不知多少岁月时光之后，自太古的太古，再次于当世闪耀。

铛铛铛铛……

铁棠劈开了不知多少黑灰丝线，剑势也越积越高，气势好似怒海狂潮，到达了顶点！

“千门正统！”

一剑斩出，命运触手如雨落下。

“历代豪杰！”

万剑劈下，虚空隐约蒸腾出无数黑灰烟雾。

“诸位先贤、诸位道友，集正统之力，以我之道，难道还斗不过你？”

“命运啊~我命……在我！不在天！不受命！”

“请——品鉴此剑！！”

铁棠神目坚韧无比，双手握住剑柄，斩出了那道厉沧海座下无一人能够学会的惊天剑式。

轰隆隆！轰隆隆！

这一剑挥出，好似开天辟地，划分阴阳，天地为之一黯，旋即又被煌煌剑光彻底点亮。

能够跨越过去未来的逆乱剑光，此刻就如亿万年不朽的孤高斗士，承载着过往正统的余晖，与当世正统的大道，要再次逆天改命，斩断命运！

“神剑大道，已然是剑道绝巅矣~”盘轩看到这一幕，感叹无比。

而在较远处围观的风成道，更是激动不已，心潮彭拜。

他早年便是以剑闻名，哪怕迈入仙神合道，又晋升成仙神霸主，依旧不曾忘了最初的本心。

“师尊……要赢啊！！”

唰！唰！唰！

这一息闪烁跳跃的剑光，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亦或说天地都已然化剑？

苍穹上露出恐怖一角的命运大道，一直高高在上，宛如创世、造物的观测者。

但当那充塞天地的剑潮袭来，当那逆乱时光的剑意斩来……这位亘古长存、永恒不变的观测者，也感受到了威胁。

哧啦~哧啦~

尽管命运大道纹丝不动，可虚空却有破衣之声响起。

比之时光长河还要宏伟、恐怖的命运大道，被激起了阵阵浪花。

每一朵奔腾跳跃的浪尖，都映照出铁棠的身影，充塞霸绝古今的量劫剑意。

一息。

二息。

三息。

三息过后。

命运渐渐隐去，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铁棠从半空缓缓落下，右臂疯狂颤抖，心脏好似下一息就要跳出胸膛。

他双眸中的永恒印记在缓缓消失，一身的超脱气息也如潮水退去，重新跌落仙皇巅峰。

“圣尊！”

“铁棠！”

“师尊……”

面对众人的呼喊，铁棠皆充耳不闻，他右掌一软，界碑摔落在地。

破开一个大洞的东海荒神木，突然间伸出一条条虬龙枝干，朝着铁棠奔袭而来。

右相抬手一斩，璀璨刀光划过，却被盘轩一手挡了下来。

“没事了！”

他阻止了还要出手的其他人。

眼睁睁看着东海荒神木再次将铁棠吞噬。

“命运退去了吗？”风冰瑶虽没出手，但也分外担忧。

盘轩淡淡说道：“这一次，是命运败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

但命运的目光……或许已经真正落到了铁棠身上。

古往今来。

能够短暂让命运退步的众生人杰，屈指可数！

若非是他，他这位集大成者，最后的九极之变，哪怕是换作其他正统之主前来，今日也难逃陨落。”

左相、武穆异口同声道：“刚刚他的超脱气息，是怎么回事？”

盘轩不答。

极境之道的正统之秘，再进半步！

这半步，让铁棠从巅峰仙皇，直接迈入了超脱大道。

也是凭借着超脱之力，才能将一身所学，将黄粱一梦三百年的苦修，将永恒气息的至高伟力，全数爆发出来。

若非如此，怎能逼退命运？

“他又一次击退命运了……或许铁棠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商岳感叹道。

可在场只有盘轩知晓，之前借助气运之力，并非是‘击退’命运，而是欺瞒。

只有这一次。

才是铁棠真正与命运交手。

尽管胜了。

却并不值得欣喜。

因为那只是命运无意识地惩戒！

而真正见过命运出手的盘轩……知晓那是绝对无法抗衡的至高存在。

哪怕是自己族中的那位先祖，已达至高无量之境，却依旧大败而回。

命运——

绝对不可战胜！

这才是盘轩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

命运退去，东海荒神木也顺势晋升了超脱，可似乎依然没有诞生出足够的灵智。

铁棠回到神树中后，却是得到了充盈的馈赠，无数道与理蜂拥而至，填补着他刚刚的损伤，也为他充实道基，增加底蕴。

一根枝条怯生生地落在铁棠肩膀，不断左右摇晃，显得有些委屈。

“小树，我不怪你，我知晓一切变化之根源。”铁棠拍了拍那根枝条，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神木只是命运惩戒自己的载体！

若非有这个契机出现，命运不会出手，神木更不会反噬自身。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剥离气运之力带来的因果，已经消除了大半，剩下的……”

铁棠目光看穿神树，直达苍穹之上。

“剩下的……你我日后再论胜负！”

……

朝歌闹出的巨大动静，甚至还要掩盖了超脱晋升的消息。

天地间可谓无人不知。

即便是远在运京的太莘、井轩、王亥等人，此时也已知晓了大半来龙去脉。

“没想到晋升超脱的竟然不是铁棠，一株树，怎么炼到这种境界的？”象奎充满疑惑。

井轩目光抖动，看向太阴法曹问道：“命运对铁棠出手，是否是因为之前大帝所说的恐怖？”

“想来……便是如此了。”显然太阴法曹也不确定。

王亥心中骇然无比：“没想到铁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命运都能击退，我岂不是……”

太莘想到了更多：“我更好奇他消失的三十年，到底去了哪里？

先是斡旋造化，后面又是那从未见过的恐怖剑道。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紫薇天君也是不解：“前者是先天神魔的诸多大神通之首，从古至今，世间从未现世。

我曾听仙帝所说，这门大神通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先天神魔编造的谎言。

因为从未有人亲眼见过的事迹流传。

而那门剑道……似乎极为古朴，却又无比强大，让本尊也自愧弗如。”

太阴法曹闻言微惊。

作为彼此的老对手，他深知紫薇天尊最厉害的手段之一，便是称尊九霄的霸道剑意。

“我与铁棠相识多年，很确定一件事……他极其擅长拳脚拼杀之道。

但对于刀枪剑棍等兵器，却是相当一般。”王亥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都这么说，看来他的确又得了一番造化，这对我等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井轩边说边看，最终目光落在紫薇天君与太阴法曹二者之间。

“宫主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事态紧急，之前的谋划或许得稍微改一下了。”

“哦？你待如何？”

井轩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太莘，后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等着铁棠晋升，那与等死无异。”

“还请两位回去转告皇天与酆都大帝……”

“今日即刻出兵，一起拿下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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