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地上泛黄的叶片碾压在指尖搓动，因岁月的风干暴晒早已失了水分，转瞬即逝间便被碾成碎片重新跌落土壤转化为其他植被的肥料。

  萨贝达拍开落到自己兜帽上的树叶，打着哈欠支撑着坐起，右手习惯性的确认弯刀是否佩戴在腰间，耳廓旁是徐徐的风声。

  他今天支走了全部人，推掉了没必要的聚会，结束中午的排位后雇佣兵环顾四周等待着，发觉邀约之人并未准时前来便决定去寻找他。

  裘克今天很不正常，至少萨贝达是这么觉得的，自己的恋人向来很守时。

  他们确认关系有一阵子了，公布时他的队友都表现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所以说这件事在庄园里早已广为人知，他们在一起完全就是水到渠成、日久生情。倒是裘克在听见同事的调侃揶揄时，为了掩盖什么事实一样天天跟人骂骂咧咧，或许是因为裘克的性格就这样？

  萨贝达对此没什么看法。裘克能够接纳他，他就已经很意外满足了。

  谈恋爱的那段时间他们就像往常一样对局，甚至能说是没有什么变化，有时候萨贝达会故意针对裘克，裘克有时候也会故意放血萨贝达，活成仇敌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通常情况下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在调情，但威廉当时还有些不信，非要说萨贝达在跟裘克吵架，在对局中不顾伊莱的劝告自告奋勇的跑去打算给这两位出谋划策提调解协议。

  然后威廉就看见了这一幕。

  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不容易被人发现，萨贝达将裘克抵在红教堂内里的角落亲吻，一条腿已然挤进了裘克的两腿间。裘克虽说刚开始有些挣扎，但也很快妥协的闭眼。

  威廉的视线控制不住的下移看向两人相贴的唇瓣，那种相拥阖眸厮吻的缱绻状态直接把威廉整石化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发觉有人进来这里了！

  噢，或许萨贝达发觉了，只是不想管他，毕竟威廉感觉到当时有一瞬间的寒冷从颈椎攀爬到头颅，直接吓得他一哆嗦。

  从此以后威廉就再也不想管萨贝达了，这表面兄弟太不仗义了。

  之后的生活仍然没有变化，感情倒是升温了，至少萨贝达自认为如此，裘克不排斥他的接触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不过自从那次裘克残肢犯疼去找完艾米丽拿药包扎后，萨贝达就明显感觉到裘克的不自在。

  ……

  “裘克，你在生气？”

  不自在在什么地方呢，大概就是他又开始刻意避着自己了。

  就跟现在一样，萨贝达离开约定地点，在监管者宿舍不远处的路上找到了裘克，雇佣兵跟在红发小丑的身后双手插兜，浑然一副对方不跟自己讲话他就不会离开的姿态。

  而裘克也仅仅是在咒骂两句后转身攥住了萨贝达的衣领。这家伙已经跟了自己一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准备对他行凶呢。

  不过当然，这个兜帽小子要真想宰了自己，自己可能早就没了。

  萨贝达对队友行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他都已经把同一场游戏的三个队友一起噶了。

  萨贝达是个不遵守规则的猎物，实际上也是斗兽场里实力最强的主宰者，现在是自己的恋人，这点毋庸置疑，裘克也没打算反驳。

  “生气什么？我可没这么别扭。”裘克蹙眉松开手，他没必要迁怒于萨贝达，这件事总归来说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总爱多想些有的没的。

  “你有烦心事。”佣兵全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对他来说裘克不可能会在游戏外做些出格的事情，再者说他也有信心能够把裘克当场撂倒在地。

  比起动用武力，他还是更愿意听听裘克的想法。他们已经成为恋人有一段时间了，也懂得如何跟对方最舒适的相处。

  裘克有时候很讨厌萨贝达这种不加掩饰的直性子，他虽然也没谈过恋爱但他起码不至于在别人不高兴的时候直戳痛处。

  好吧，虽然他自己也干过不少，但恋人是不一样的，怎么能这么搞对吧！

  “我没有烦心事，我只是在纠结而已。”

  裘克嘟囔着撇头，那天去艾米丽那拿药膏的时候他听说了萨贝达生日这回事，好笑的是居然全庄园的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不过裘克不知道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忘记了日历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这件事，日历还被挂到了走廊，每个角色生日或者是屠夫的纪念日标的清清楚楚。

  像裘克这种人就只关心自己卧室里用于记录事情的日历，能看见有人生日才有鬼。

  紧接着红发小丑就理所当然的把这归咎成了萨贝达跟全部人都说了他生日这件事，唯独没告诉自己，莫名其妙的闹起了情绪。

  以及裘克不知道要送萨贝达什么礼物才好，送钱是不是有些太直接了，即便萨贝达估计喜欢。

  还是送一顿饭？他会不会嫌自己做饭难吃。

  干脆什么都不送，显得自己不在乎他。

  是的，就因为这件简单的琐事，第一次正式谈恋爱的红发小丑直接把自己纠结得想揍人泄愤，为何当初给玛格丽莎送礼物时自己都没这么纠结过。

  “纠结什么？”萨贝达微愣，饶有兴致的挑眉，见到裘克纠结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新鲜了，他还以为自己的恋人是个独断专行绝对不会因为外界任何因素而困扰的疯子呢。

  “额……也没什么、就是吧、你喜欢吃什么？”裘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摆出赴死的表情开口。

  “……我不挑食。”

  “…………哈、今晚见！”

  噢对，忘记这个雇佣兵活像饿死鬼投胎了，问这个问题的人简直像个弱智。

  裘克尴尬到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上次这么尴尬还是在马戏团表演失误的时候，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体验这种感觉。

  几乎在一瞬间，萨贝达那双湖蓝的眼眸就这样盯着裘克逃跑般快速离去的背影良久，手里甚至还塞着红发小丑忘记拿走的电锯。

  所以裘克他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种奇怪的问题，萨贝达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

  萨贝达如约而至，至少应该是这么说的，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庄园里，今天晚上的排位他都没碰就为了裘克那句口头邀约。

  说白了这个红发小丑没说地点甚至还没说时间，鬼知道要去哪里赴约。

  佣兵烦躁的揉了揉头顶的碎发，他仰头看向深邃的墨色夜空，弯月悬挂在厚重的云翳下隐隐约约倾洒出月光，从月亮的角度来看最起码也有九点了吧？

  所以那个家伙到底藏哪去了，该死。

  出于狩猎者的直觉，萨贝达决定去下午跟裘克分开的路口那找找，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还真就碰见了裘克。

  红发小丑站在路灯下的长椅旁边满脸焦急的原地踏步，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听见动静凶神恶煞的瞥眸结果见到居然是萨贝达时，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甚至闪烁了几分诧异，他似乎没想到对方能够找到他。

  裘克几个大跨步向前，直接扯着萨贝达的手腕拉着他前进，将他强行摁坐在长椅上，后者这才发现了长椅上还被放着一块，嗯……卖相诡异的蛋糕。

  “你怎么找来的？我还以为今晚得去你房间找你了。”裘克疑惑的开口。

  毕竟他自己在离开大半天后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说赴约的地点跟时间了，所以他也在这里傻愣愣的待了几个小时，想着要是萨贝达没来就干脆去他房间里找他。

  就在他等得有些焦急准备离开时，这小子居然就找来了。

  “直觉？说起来，你这蛋糕怎么回事。”比起解释自己怎么找来的，萨贝达更好奇身旁这个蛋糕是个什么东西。

  “啊？给你的生日蛋糕！闲着没事做的……额、不用太感谢我，毕竟那群小耗子不是给你办了生日宴吗？然后这个，额、是礼物。”

  裘克把蛋糕以及礼物塞进萨贝达的怀中时便坐到了他身侧的位置上，带着情绪一口气说完后裘克就不开口了，萨贝达拿着蛋糕侧目看向身侧明显有些情绪不对劲的恋人。

  路灯的光倾洒在裘克的发旋，晕染出轮廓以及面部的阴影，唯一烁动的便是那双琥珀般的瞳眸了。

  收回目光打量着手上一个类似于礼盒的东西，裘克在担忧？是仓促准备的所以怕自己不喜欢吗？不该是这么卑微的姿态同他相处的。

  他很少见到裘克失魂落魄的表情，萨贝达也不喜欢看见，他更喜欢裘克自信张扬的笑靥，想到这佣兵抿唇，指腹捏着礼盒的一角拆开。

  Duang——

  萨贝达还没从凝重的情绪中脱出，就被礼盒里倏然跳出来的小丑砸了脸，伴随着的是几片飘到兜帽上的彩带，噢，还有裘克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你不会没看出来这是个小丑盒吧！！”

  裘克捂着肚子狂笑，一边笑还一边拍打着膝盖，唯有萨贝达嘴角抽搐着看向他，默默的把跳出来的小丑又摁了回去。

  好吧，他确实没想到裘克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的为了引他上套的，他还真以为裘克因为这种事而难过纠结呢。

  不过至少能看出来这个小丑盒是裘克自己做出来的，跳出来的小丑还是裘克本人的模样。

  “好玩？”萨贝达满脸阴沉的把裘克拽进怀里，后者完全就是理直气壮。

  “好玩，谁让你自己在宴会玩的这么开心。”裘克嗤笑出声不假思索的丢出这句话，可这句话倒是把萨贝达问懵了。

  他分明找了这家伙一晚上，哪来的闲工夫去参加什么宴会，他狐疑的盯着裘克的眼眸：“我并没有去参加宴会。”

  “……没有去？怎么可能！”

  “我本来就推掉了这种没必要的聚会，因为你的邀约，我又找了你一个晚上。”

  这下好了，裘克不自在了，显然是因为心虚。

  他撇过头试图掩饰脸颊上肉眼可见的变红，萨贝达见状有些无语的掐住对方的下颚掰过来，拉近距离时呼吸都为之纠缠的感觉令裘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脸上的温度又再次升高，心跳的悸动简直要了裘克的命。

  “如果你是想给我庆祝生日的话，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试探。”

  指腹摩挲着裘克的下颚，萨贝达低哑的嗓音传进裘克的耳廓里。

  萨贝达搂住了裘克的腰肢，距离还在拉近，直到额头相抵，瞳眸的注视仿佛要将彼此吸附。裘克攥住萨贝达的那只手无意识的加大了力度。

  唇瓣的亲吻落下，萨贝达用舌尖撬开了裘克的贝齿。两人的舌相互缠绕着，好似相贴的葡萄叶，难舍难分。红发小丑难得面露羞赧，但没有挣扎甚至有所回应。

  寒鸦在远处的枝头驻足，歪着头凝视着路灯下相拥的两人，难得停止鸣叫似是不舍得打破这番情形。

  灯光将他们笼罩，又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勾勒出柔和的光边，心跳声从未如此契合。不知良久过后，这种暧昧的氛围才转化成了囔囔的低语。

  ——你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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