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惘苦笑连连，又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楼庭晚见他这样也不劝了，就在边上坐着。

  楼庭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嗤笑一声：“你个大男人，有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借酒消愁有什么用？没出息。”

  梁惘愕然地看他一眼，再看看楼庭晚，“他……”

  楼庭晚一言难尽地捂住了脸，“没事，他对谁都这样，炮仗成精，逮谁崩谁，你别理他。”

  梁惘复杂地看看她再看看楼庭霄，点点头，“你们兄弟二人的性格还真是……南辕北辙。”

  楼庭霄刚想开口，楼庭晚立刻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力气不大，也不疼，楼庭霄立刻看了过来，楼庭晚冲他使眼色，人家都这么难受了，你快把嘴闭上吧！

  楼庭霄欲言又止，最后哼了声拿起筷子吃菜。

  “庭晚，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很失败啊？我不是没努力过，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我娘都看不见，她只会说我两个哥哥怎么怎么好，可她从不说一句我的好。”

  梁惘可能是有些醉了，这些寻常说不出口的，这会儿竹筒倒豆子似的都倒了出来。

  “你娘可能是对你寄予厚望吧。”楼庭晚安慰道。

  “不，她只是觉得我多余而已。”梁惘自饮自酌，“从小便是如此，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两个哥哥身上，我们年纪相差不多，当时哥哥们忙着读书，她会亲自陪着在边上看，而到了我，她就放任不管。”

  梁惘面上渐渐泛起了酒色，眼神迷离，“明明我们是亲兄弟，为什么娘就不肯多给我一点关心？”

  他捂住自己的脸，悲声道：“不管我是好是坏，她都不闻不问，只会叫我别丢了国公府的人，现在两个哥哥都成家了，她倒是愿意管我了，但每次都是不许、不准、不行、不好……从不曾真的关心，只是把她以为好的强加给我，现在还逼着我和那什么苏小姐见面！”

  楼庭晚和楼庭霄对视一眼，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下一刻就见梁惘拍桌而起，愤愤道：“她觉得那位苏小姐好，适合做她的儿媳妇，可她根本不问我喜不喜欢！”

  “我不喜欢什么苏小姐、柳小姐，我喜欢的是——”

  眼见着他的视线扫了过来，楼庭晚福至心灵，忽然站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梁兄，你喝多了。”

  她语气微重，梁惘猛地回神，那根摇摇欲坠的线被拉紧，陡然把他弹了回去，那探出半只的脚讪讪地收了回去，没再越理智半步。

  他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楼庭晚，眼神痛苦。

  楼庭晚松开手，没看他，自顾自坐下说：“梁兄，你可以试着和夫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直白地说出你的需求，如果她还是那个态度，你再想自己该怎么做。”

  “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要说。”她转头看向梁惘，对上他的眼睛，郑重道：“因为我把你当兄弟，所以得劝你。”

  “若是谈不拢，就要为自己想想退路了，你不可能一辈子靠着国公府，将来自立门户，你要如何？你该如何？这些你考虑过吗？”

  梁惘目露茫然，怔怔地坐了下来。

  “你不想被摆布一辈子，就想办法自立门户，若是你离不开父母，无法违抗父母的命令，那不妨回去接受他们的安排。”

  楼庭晚端起酒杯，面向他说：“你现在的痛苦，就是因为你既不想被摆布，又无法脱身，所以左摇右摆，进退两难。”

  她叹息一声，碰了下梁惘的酒杯，“梁兄，是时候下决断了。”

  梁惘看着酒杯里摇晃的酒液，心里一片酸楚。

  他闭了闭眼，把热意逼回去，苦酒入喉，燎原一般火辣。

  “铛——”

  酒杯磕在桌上，他释然叹息道：“我知道了。”

  ……

  从宴宾楼出来的时候，梁惘已经醉的头重脚轻，分不清东南西北。

  楼庭晚要扶他，楼庭霄先一步架住了梁惘的肩膀，不满道：“醉成这样，还得我们送回去？”

  梁惘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楼庭晚摇摇头说：“不行，他这样回去少不得被念叨。”

  她看了眼街道两旁，冲一边的客栈扬了扬下巴，“去开间上房，回府后差人去梁国公府说一声。”

  楼庭霄撇撇嘴，“你想的还挺周到。”

  他一脸嫌弃地扶着梁惘往客栈走，楼庭晚在后面和小二交代了几句，小二一迭声应下，楼庭晚留下银子就带楼庭霄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楼庭晚心事重重走在前面，楼庭霄抱着手臂跟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她的影子。

  绕过一条街，人明显少了不少，楼庭霄快走两步跑到楼庭晚面前，转过来倒退着走，双目灼灼盯着她看。

  楼庭晚本不想搭理，但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实在难以忽视。

  无奈，她只能道：“有话就说。”

  “哼，那小白脸也和你有一腿吧？”

  楼庭晚：“？？”

  “小白脸，你说梁惘？”

  楼庭霄摊手：“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小白脸吗？”

  楼庭晚一点也不想知道第二个小白脸是谁。

  “别胡说八道了。”楼庭晚想越过他往前去，楼庭霄长臂一伸，挑眉道：“话没说完往哪儿走？他看你的眼神分明不清不楚，你别不承认。”

  两人走进了一处巷子，左右无人，楼庭晚干脆停了下来，就这么看着楼庭霄，那张素来宜喜宜嗔的脸半点表情都没有，看得楼庭霄有点怵，不由得把手放了下来。

  楼庭晚严肃道：“这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罢了，别和其他人说，梁惘将来如何还不知道，要是传出些风言风语，我名声够烂了，无所谓，他呢？你一句随口之言，可能会毁了人家的前途，明白吗？说话做事，三思而后行。”

  楼庭霄一震，没等开口，楼庭晚已经推开他走了。

  回到王府，楼庭晚身心俱疲，只想投入自己的大床好好的滚两圈睡个天昏地暗，结果半道就被贺万里请走了。

  进了书房，楼震正拿着方白帕擦手，楼庭晚眼尖地看到了点红色，好像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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