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茅房。”

  楼庭霄立刻闭嘴。

  他继续听说故事，听到权臣病了，皇帝只能在宫里为她祈福，不由得潸然泪下，连忙用手擦掉眼泪，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松口气。

  听了一会儿，又继续啪嗒啪嗒掉眼泪，这次周围哭的人多了，他干脆放弃，不擦了，任由眼泪顺着脸往下落。

  楼庭晚问了伙计茅房的位置，伙计热情询问要不要他带路，楼庭晚婉拒。

  她从后门出去，进了茶楼的后院，后院里稀稀拉拉的堆着杂物，她绕了一会儿才找到所谓的茅房，但她没进去，只是在附近站了一会儿，她捏着鼻子对着虚空问：“跟了我一路了，不出来见一面吗？”

  话音落下，茅厕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的树枝晃了晃。

  楼庭晚抬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她后退一步，那人稳稳落地，身子都没晃一下，可见是个高手。

  他顺势单膝跪地，从怀中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楼庭晚瞬间戒备，捏紧了袖口，那里藏着袖箭。

  “世子莫怕，属下是青龙卫的人。”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令牌和一封信。

  楼庭晚扫了眼，确实是青龙卫的东西，但她仍然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拿起了信，“是陛下的信？”

  “是，你问贤妃娘娘的那些事，贤妃娘娘转达给了陛下，陛下亲自写了回信给世子，还让属下给世子带句话。”

  楼庭晚心里一动，“什么话？”

  青龙卫沉声道：“陛下让世子放心，他一切都好。”

  楼庭晚等了会儿没有下文，问：“没了？”

  “是。”

  青龙卫说完就等着楼庭晚吩咐，然而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楼庭晚盯着一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子？”

  他迟疑着唤了一声，楼庭晚眸光微闪，“知道了。”

  楼庭晚垂眸把信揣进了袖袋，“你也替我给陛下捎句话。”

  “世子请讲。”

  楼庭晚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层层叠叠的白云，轻声道：“我也一切都好，让他保重。”

  “是，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有劳。”

  楼庭晚说完摆摆手，青龙卫立刻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树梢。

  她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绪纷杂。

  直到一阵风吹来，恶臭扑鼻，楼庭晚干呕一声，赶紧转身走了。

  ……

  她在风口的地方站了会儿，把身上的味都吹散了，这才回了大堂，大堂里不知道讲到哪儿了，气氛十分热烈，喝彩声不断。

  她一路走回自己的位置，就见楼庭霄托着下巴，无声落泪，下巴对着的桌面已经积起一小滩水了。

  楼庭晚：“？？？”

  头回发现这弟弟还是个多愁善感的，竟然听哭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话本里没写什么特别虐的剧情啊，是她泪点高还是弟弟泪点太低？

  楼庭晚拿出帕子递给他，“喏，擦擦，别哭了，再哭一会儿北都该发大水了。”

  楼庭霄吸了吸鼻子，“要你管！”

  话说的不客气，手更不客气，直接把帕子抢过去，对着自己的脸一顿胡擦。

  楼庭晚：“……呵呵。”

  “今天就说到这儿，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啪！”醒木一敲，说书人从后面下台，众人喝彩，兴奋地讨论起来。

  楼庭晚拍了拍楼庭霄的手臂，“走吧，差不多，咱们回去。”

  “啊？这就走了？”

  楼庭霄还有点不舍得，但看台上换成了个美人弹琵琶，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上。

  出了茶楼没走两步，楼庭晚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

  “庭晚——”

  她回眸看去，一怔：“梁惘？”

  楼庭霄跟着回头，就见一身着玄色大氅的男子快步而来，他立刻挡在楼庭晚身前，“你谁啊？”

  梁惘也在打量他，片刻后说：“你是楼二公子？”

  楼庭霄颔首，“正是。”

  梁惘拱手道：“在下梁国公府梁惘。”

  “梁惘……”楼庭霄眼珠子一转，回头看了楼庭晚一眼，“找你的？你兄弟？”

  楼庭晚点点头，抬手把他扒拉开：“你去一边等等，我和他说两句话。”

  “凭什么我等啊？”

  楼庭霄下意识反驳，楼庭晚冷冷瞥他一眼：“那你就回去。”

  楼庭霄一噎，“嗤，我就在这儿看着，我看你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长腿一跨，走到一边抱着双臂盯着他们。

  楼庭晚也不在乎，她上前一步问，“梁兄怎么如此憔悴？”

  梁惘苦笑一声，眼睛紧紧地盯着楼庭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前面的宴宾楼订了雅间，不知世子可有空？”

  楼庭晚思量片刻，大拇指指了指边上的楼庭霄，“介意多带一个吗？”

  梁惘是介意的，但见楼庭晚想带着他，便没说什么。

  于是三人又转战宴宾楼。

  梁惘不仅订了雅间，连酒菜都准备好了，三人一进去就可以吃。

  楼庭霄落座后扫了眼，都是楼庭晚爱吃的。

  他一边的眉毛立刻高高扬起，审视地把梁惘从头看到了脚，摇摇头，心道又是一个小白脸。

  楼庭晚和梁惘分坐两侧，梁惘抬手给三人满上，自顾自喝了一杯后才开口，“这几日我吃不下睡不好，自然憔悴了些，让世子见笑了。”

  楼庭晚摇摇头：“这有什么见笑的，咱们都是兄弟，你这么说话就生分了。”

  “兄弟么……”梁惘喃喃品味了一遍这两个字，苦笑不已，“你还能当我是兄弟，也值了。”说着端起酒杯又干了。

  楼庭晚劝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梁兄还是少喝些吧，心里不痛快可以说出来，大可不必闷着折磨自己。”

  “你不懂，我……”梁惘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他只要一闭眼，就是他娘无边无际的指责。

  “你跟着他们能混出什么名堂？我见苏家的小姐就很好，过些日子我请她过府一叙，你隔着屏风好好瞧瞧，若是可以，就定下来吧。”

  “你不答应？你凭什么不答应？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当他们是兄弟，他们也如此待你吗？明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还带着你往烟街柳巷里钻，他们安得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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