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染接过话：“休书没要来。”她早已猜到，景轻凌这几日也没少往大茶馆送药。

  她对于景轻凌，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

  “嗯，他让你亲自去取。”玉萧笛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

  夜语染眉眼清冷，淡淡道：“现在就动身，明日再去宫里也好说话。”

  明天还得进宫面圣，在朝堂上应对那些文官的挑刺。

  玉萧笛安排了车轿，自己留在大茶馆坐镇，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心她离开。

  吱呀呀的车轮声伴随着晃悠悠的轿身，车内的温度适宜但夜语染还是有点冷，便在半路下去买了个暖妒，也是清新的果香，沁人心脾，可不知为何，夜语染竟有一丝紧张。

  到了王府门口，夜语染长呼一口气，慢慢下了轿，却瞧见府门大开，并无任何气息，俨然一座空府。

  夜语染挑了挑眉，压住心里的七上八下才走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阵法竟然也设有了，她便多了一丝疑虑，脚下步子也谨慎了许多。

  “欢迎回家。”

  景轻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夜语染循声望去，在杨树枯枝上看见了他的身影。

  树根处有酒坛，他手里也有。

  夜语染眸中一片清冷，摸了摸手中暖炉：“今日之后就不再是了。”

  景轻凌眯了眯一双带有酒气的墨瞳，从树上一跃而下，周边起了阵风，吹起了夜语染散在肩头的长发。

  夜语染眯了眯眼躲避着飞雪，下秒却感觉肩头一紧，后背触感发凉，嘴唇上却一阵温热，酒味传进口腔，景轻凌带有侵略性的吻越发深入，女孩的唇温软甜嫩，身上的清香也格外动人，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夜语染有些缺氧，止不住地推景轻凌他才作罢。

  此时此刻，夜语染似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抹了一把麻木的双唇，她侧头冷冷道：“请三爷自重。”

  这人仗着比自己劲大就为所欲为了，真是恬不知耻。

  景轻凌上前，一拳砸在墙上，双目血红一片：“别走，好不好？”

  他实在无法忍受没有夜语染的空荡荡的王府，和她吃饭时的温暖，闹别扭时的小情绪，调戏她时的从未有过的欢愉......

  他毫无防备地让她闯入自己的世界，现在却又想要全身而退，他不允许。

  夜语染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双目一片冷然：“您想要什么便直说，但请您把休书给我。”

  景轻凌死死盯着夜语染的双眼，试图找出一丝破绽，但很不幸，确实没有，她还是那么冷漠，眼神清澈而又迫切。

  “好，我给你。”

  既然你这么想走，那我也不留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有的时候，习惯真的能成为杀死一个人的利器，潜移默化里，接受了一个人的存在，可能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依赖，对她信任，对她愿意付出一切。

  窗外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屋内香炉白烟袅袅，蜿蜒升空。

  夜语染站在桌边，看着景轻凌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和离书，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悲伤，她紧捏着手中暖炉，强行稳定下来。

  想想他在比武台上做了什么，不能心软。

  “那日赛马场，害你的除了皇上，还有白贵妃，我已经让白家处理掉她了。”借刀杀人，他向来擅长。

  白贵妃？那个痴情种。

  夜语染只是稍一思索，便想出来了她害自己的原因，轻启双唇道：“谢谢。”

  过了半晌，无人应答，只有唰唰的写字声。

  “卿芷我得带走。”

  景轻凌顿了顿笔：“她很危险。”上回天魍没有得手，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暗杀。

  “我自......”有办法。几个字还没说完，景轻凌便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夜语染被噎了一下，心中很是不爽，但也只能沉默。

  接下来两人没有交谈，景轻凌重重落下最后一笔，交给了夜语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多加小心。”

  夜语染接那张被捏得不成样子的和离书，浅笑一声：“一定比三爷活得久。”

  总算拿到了和离书，可她的心里，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景轻凌闻言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夜语染好几眼，似乎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夜语染抿了抿唇，竟有些心虚地扭开了脸，转身便要离开可当她跨出一步，手腕就被景轻凌紧紧握住，当她回过头，明显看到了他眼里浓浓的不舍，心中不由刺痛了一下，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半分推开了他的手。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迈出房门，轻飘飘的雪花落在她肩上，让她平静了不少。

  景轻凌在屋中看着她远去，站在原地良久都没动，直到永安跪在他面前，说夜语染已经走远，才猛灌了一口烈酒。

  永安咬了咬牙，终是问道：“属下斗胆一问，既然三爷对主子这么放不下，当日在比武台上为何......”

  景轻凌叹了口气：“战场她本不应该上，本王不想让她冒这个险，曲沉于皇上而言的重要性你也知道，她这是在触逆鳞。”

  还有什么午时问斩，就算她输了他也会救她出来的，护她安稳一世。

  可她赢了，得到了她想要的武状元的位置，而他的刁难似乎更让她的胜利来得没那么简单，这也是他留的后路。

  但是景轻凌低估了夜语染，她不想要安稳的生活，她想要自由。

  “你带着卿芷去找她吧，记得保护好她。”

  夜语染身手不错，近战十分灵活，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她没有内力。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夜语染遣退了车夫，一个人在街上漫步，路上罕见的一个人都没有，显得空旷而又寂寥，她就这么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忽感上方一暗，扭头却看到了玉萧笛。

  她竟然有一丝期待，她在期待什么呢。

  “见你半天不回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玉萧笛斜着伞，大半都挡在夜语染头上。

  夜语染只是笑笑：“能有什么事。”

  玉萧笛点点头说道：“刚才皇上来传话让你明天早点起，别误了上朝的时辰。”毕竟是头一次，还是要重视。

  他倒有心，但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两人一起走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回到了大茶馆，卿芷与永安也前后脚赶到。

  “恢复的怎么样了？”夜语染扯着卿芷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见她都好差不多了，才感到一些安心。

  景轻凌还算有良心，没苛待她的人。

  卿芷仍有些愧疚，只是嗯啊应对，不敢面对她。

  夜语染心里清楚，给她安顿好后，突然回身对着一直沉默无言的永安说道：“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冰冷的语调，无一丝情感。

  莫名让人想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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