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在床上醒来，大口大口喘气。

  之前两次的记忆犹新。

  那样的经历太可怕。

  他再也不想自杀。

  走出门口。

  “扑通！”

  “啊！！啊～”

  “救命！！”

  “谁来救救我！！！”

  “我……咳咳……”

  刘旭学过游泳，他前些日子才瞒着家人偷偷去游泳。

  手扑腾着，脚蹬着，他终于想起游泳的姿势。

  狗刨。

  差一米的距离游到岸边。

  右边小腿肌肉突然不自主地强直收缩，剧烈疼痛从小腿后侧蔓延到足跟。

  不好，他右腿抽筋。

  再也游不动，水呛进鼻腔。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水已经进入呼吸道，无法呼吸空气，他觉得窒息。

  接着开始咳嗽和疼痛，水漫进喉咙和肺部，他觉得好像被撕裂，被灼烧。

  慢慢地，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下沉。

  时间变得异常地漫长。

  漫长到度秒如年。

  他好像听到笑声和惊呼声。

  又好像幻觉，因为他还在往下沉。

  慢慢地他沉入水底。

  他以为可以解脱。

  没想到他沦为食物。

  他想起来了。

  他早就死了，不过是又一遍的轮回。

  他是自杀死的水鬼，找不到替代的人，是不可以进轮回的。

  他为什么自杀来着。

  记忆渐渐清晰。

  “爸妈！给我钱！我要去网吧！”

  “你又不好好学习！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去什么网吧！”

  刘旭爸爸对着吊儿郎当的儿子真是失望透顶。

  成天叫嚷着退学，只会和混混们混在一起。

  飙车，打架，抽烟。

  哪样事情没做过。

  后来就真的退学了。

  “小旭，别这样！跟妈妈到学校和老师说说，他肯定能让你回去读书的。”

  “读什么破书！我不读了！”

  “读书有什么用！”

  “现在趁着年少不轻狂，难道像你们老了之后一点世面都没见过？！成天只会围着几亩地转！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

  “活着跟没活一样！”

  刘旭满不在乎，手伸出来，五指张开，就是想要钱。

  “赶紧给钱！”

  “不读书以后怎么办啊？连打工都不方便！”

  “听你妈妈的，回去读书，至少把初中读完！”

  刘旭妈妈拧着眉头，他们也不要求他出人头地，家里得有个识字的人。

  明明有条件，哪像她，从前渴望读书都没机会。

  “咱们识字，会算数就行！”

  刘旭爷爷奶奶也出来劝，老一辈都吃过文盲的苦。

  刘旭更是不耐烦。

  “读书的都是傻子！你看别人这些首富！哪个不是辍学的！快点给我钱！不然！我拿把刀一个个捅了！”

  问不到钱，刘旭再也不耐烦，开始威胁，他人高马大，长得唬人。

  “没用的东西！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这点钱都磨磨蹭蹭半天拿不出！”

  刘旭妈妈害怕地往自己丈夫旁边靠靠。

  她养的是魔鬼吧。

  刘旭爸爸还在犹豫，看到刘旭转身去厨房拿刀。

  再看看自己这边四个人，老弱病残。

  认命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最后的几百块钱。

  “孩子他爸，那是……”

  刘旭爸爸摇摇头，让自己的妻子别讲。

  刘旭看到钱，一把抢过，转身离开。

  “孩子他爸，怎么办呀！那可是你看脚的钱，再不看，怕以后恢复不了！”

  刘旭妈妈低声啜泣。

  她不明白，怎么变成这样。

  “哈哈哈！刘旭……继续啊！再压上！马上你就能赚大钱啦！！”

  “就是！旭哥！你这个筹码不够啊！抵上你家的房子和地啊！这时候不赚一笔！什么时候赚！”

  “就是！这运气可不是谁都有！”

  “你不把握住！我可要抢去了！”

  有人抢，屎都是香的。

  在一声声的诱导中，他沉沦了。

  越赌越大。

  不仅赔上他家的房子和地，连他这个人都赔上。

  最后他听说，他们要把他拉去缅国噶腰子，掏器官。

  他吓得神魂俱裂。

  跳河自杀。

  后来。

  他爸妈报警。

  房子和地都保住了。

  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没有人再记得他这个人。

  他连死都不曾被人发现。

  他的爷爷奶奶天天祈祷他不要回来。

  直到他们去世。

  安详，而满足。

  关于刘旭的消息，被风一吹就散。

  刘旭以为他生生世世都这样过去。

  直到他又一次轮回。

  他终于想起来，他开始是在教室的。

  自杀来到第四次。

  慢慢记忆又模糊。

  “刘旭！你敢不敢啊！”

  “胆子小可别加入我们！”

  “就是！就是！快回去学习去吧！乖乖崽！”

  “哈哈哈哈……”

  “你看他那个胆小害怕的样子，真是弱爆了！一点也不男子汉！”

  “刘旭可别怪我不带你！连只猫都不敢杀！”

  巴掌大的小猫崽崽趴在桌子上，喵喵地叫着。

  小小的脑袋上竖着三角的耳朵，粉色的鼻子，通身雪白，尾巴夹着一点灰色，非常惹人爱怜。

  除了这些畜生。

  被人带来陌生的地方，它有点胆怯想离开，迈着小爪子往前走，走到桌子的边缘，又被人拖回原来的地方。

  蓝蓝的眼睛里懵懵懂懂，它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一场怎样的浩劫。

  刘旭鼓足勇气。

  “叮叮叮～”

  他的手机响起。

  他爷爷奶奶说爸妈找到一份好工作，以后他读书再也不用愁。

  据说缅国那边工资高得很。

  爸妈的朋友带他们过去的。

  原先爸妈在家还能压着他学习，现在爷爷奶奶几乎不管，也没有精力管。

  他认识一群很有趣的朋友。

  一起喝酒，泡妞，一起玩。

  从来没有过的精彩。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小说里的主人公。

  “刘旭，你现在在哪！都已经第一节课开始，你怎么还没到！”

  “傻逼！那破学我不去！”

  刘旭骂一句自己的班主任，就挂掉电话。

  今天是他第一天不上学。

  没有作业，没有烦人的老师，这滋味，不是一般的爽！

  “做得好！刘旭！”

  “就该骂这些狗！成天就知道管人！”

  他们说话的瞬间，没人顾得上小猫，小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

  ☆☆☆

  “哈哈哈哈……你看那老头好好笑！”

  “背上背着几袋空瓶都快把他埋进去了！！”

  “嘿嘿！我有个主意！我们去帮他！”

  “太可怜了！割掉他装瓶子的编织袋！让他减轻负担！”

  “刘旭，你坐后面等下我摩托车开过去！你就拿刀划掉！”

  “好！”

  “哗啦——”

  刀子把装瓶子的尿素袋子割坏。

  “咚咚咚——”

  一个个瓶子掉下来，砸到地面。

  “哈哈哈哈！”

  “太好玩啦！！”

  “爽爽爽！！太好听了！！这声音！”

  “轰隆……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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